一般來說，走在路上很難看到有氣質的男人。不是說男人都沒氣質，而是可以一眼讓人看見「氣質」的，不多見。要不是他手上拿了一束花，我也不會發現他的與眾不同。他不是好好捧著那束花，而是隨性地抓著，整束花朝下。
香港的大型shopping mall 很多，除了住家附近的外，我沒興趣一個一個去逛。一定年紀之後，發覺自己會逛的商店，五個指頭數得完。今天是因為姊姊指定要到這個商場。
這個商場是填海造地來的，又因為是在機場快線的路上，所以一走進去，就「聞」得出來觀光客特別多，外國人特別多，名牌商店也特別多。
吃完晚飯，買了姊姊的海報，，最後還吃了馬卡龍。從第一次聽到馬卡龍，也聽了好多年，可是我一直沒機會吃。今天吃了，有些後悔。第一，這麼貴的點心，竟然太甜。第二，我寧願將世人對馬卡龍「崇拜」的感覺留在心裡，吃了好像夢想破滅了一樣。
當我們拿著裝馬卡龍的盒子（這是馬卡龍的另一個荒謬，八個這麼小的點心，竟然裝在這麼慎重的盒子裡，這是有什麼毛病呢。），穿越偌大的商場要回家時——他迎面走了過來，我先看到的是他手上的那束花。
「姊姊，你看那個人手上的花和包裝紙。」大約五、六朵玫瑰，是最古典的深紅色，包著花的，竟然是一張牛皮紙——是最樸素的牛皮紙吸引了我的目光。當擦身而過的時候，我注意到了他是一個多麼有氣質的男人。
我覺得沒看夠，於是不管身邊的先生和孩子，立刻停下腳步，回頭、轉身、站好──我剛才已經看清楚了，但我還想再看一次，除了他手上的花，黑色的POLO上衣，黑色的百慕達短褲，是我最喜歡的麻料，沒穿襪子的黑色豆豆鞋，是最有氣質的鶈皮材質……
「媽媽，沒有人這樣停下來看人的啦。」姊姊喊我。
在這種紙醉金迷的商場裡，他要去哪裡呢？啊，這個商場的上方是住宅區，他是要回家吧，還是去會情人呢。對了，我沒時間注意他是金髮？還是頭髮已經花白，應該有六十歲了吧。
後記：
「姊姊，那家書店還在嗎？」四年前商場開幕時我們來過，那時我的第三本書《還好，我們生了兩個孩子》才剛出版，這家又大又漂亮的書店在門口的平台上放了一大疊，我當時還好興奮地大聲嚷嚷呢。這麼大的書店要怎麼在寸土寸金的香港存活呢？
姊姊說：「還在，上週我跟同學來看電影，就在電影院旁邊。」我鬆了一口氣。
現在讀書的人愈來愈少。喜不喜歡讀書，跟氣質好不好，有沒有關連？你只要往成績好和成績不好的校門口一站，就知道答案。它沒有絕對，但八九不離十。當然，會讀書的人，不見得都有氣質，這種人你一定見過。
書店是一個文化指標，誰能保住它、發揚它，誰就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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