![](http://s1.yimg.com/bt/api/res/1.2/wIs7efJ3LFLer8yLDo0O3Q--/YXBwaWQ9eW5ld3NfbGVnbztmaT1maWxsO2g9NDA7cT03NTt3PTQw/http://l.yimg.com/os/publish-images/news/2015-09-11/5cafc1d0-586d-11e5-a58e-91ae482642d7_opinion-logo_f-1-.gif)
文/李淑菁
一次,回到鄉下,家人跟姪女來車站接我。念小三的姪女因為腸病毒沒到校也沒去安親班,但回家路上她堅持要去安親班接小一的弟弟回來。當打開安親班的門,我看到一整班至少60-70位中小學生擠在小空間,熱切卻又充滿無辜的眼神,渴望外界任何一個可能的救贖。家人叫姪子出來,我又看見所有學生羨慕的表情。
▋「過度教育」的反教育效果
在芬蘭時,這一幕經常在腦海中出現,可能是因極端的對照組吧!「安親班」這詞彙突然間產生了意義:「安親」,安父母的心。由字面來看,「安親班」的設置是父母中心的思維,並非以孩子學習為中心的設置。部份以賺錢為目的的不良「安親班」可能以成績進步製造學習的假象、又以集中管理製造安全的假象。
但家長買單,或者說「安親班」的學習內容與方式,其實符合家長對成績、競爭力與未來發展的想像,以為「每個人都上安親班,我們小朋友沒去怎跟得上?」樓上的姐姐這麼說。事實上在經過這過程後,孩子可能對學習倦怠、缺乏自主學習能力、缺乏創意思考與溝通協商能力。而這些他/她們正在喪失的能力,才是未來競爭力所在。
城鄉學力差距的關鍵不盡然是因為學校教育,「安親班」可能也有所貢獻。一位在高雄的勞動階級表親因忙於生活養家的需要,兩個孩子從念幼稚園就上安親班,念小學時每天也要補到晚上9點、10點才能回到家,這樣的情況一直維持到上大學之前。兩個孩子對安親、補習班倒盡胃口,進到大學解脫了,不再念書,對學習更是提不起任何興趣。
▋鄉間孩子正在流失的能力
來自鄉間的我也一直在思考教育與階級流動這議題。有人將階級流動的停滯歸因於教育或升學制度的改變。的確,制度會有影響,但制度必須跟著社會變遷有所轉變,因為未來需要的人才能力需求跟工業社會不同。制度的溢外問題,也必須從制度本身的修正來解決。我更擔心的是目前鄉間孩子正在流失的能力──與大自然的互動、堅韌、彈性、求知的渴望等等……而這些能力正是我們這一代鄉間孩子能夠沒有背景、關係,也在競爭中被看見的利基。
很慶幸在我的世代,鄉下還沒有「安親班」禁錮我的思考、倒盡我的學習胃口,卻有大自然與土地滋潤我的生命,也成為階級流動的因素之一,讓我擁有城市孩子較缺乏的勇氣、對學習的渴望、獨立與生活生命的能力……
出生於21世紀的台灣孩子,整體經濟物質條件比40年前更不虞匱乏,物質上的滿足已經不是大問題,反而因為階級文化因素,成為社會階級流動更大的阻礙。部分勞動階級父母對於「教育」的想像,以為只能交給「老師」、交給安親班、補習班,才可以跟別人「競爭」。這種存在過去經驗的想像反而對現在孩子產生「過度教育」的反教育效果,讓孩子失去學習的渴望與動力。
▋粗糙的安親品質 學校老師也無法對抗
以前的階級流動來自於鄉間因「不足」而訓練出來的能力──求生存、求出人頭地、獨立、刻苦耐勞、土地、負責等。現在的世代,原先的「不足」被以形式上的物質填滿,雖然這些物質的品質上可能還在粗糙階段,但家長更希望孩子「不要輸在起跑點」,於是安親班、補習班開始深入鄉間。粗糙的安親品質卻禁錮孩子的想像與學習,可能是學校老師如何努力都對抗不了的情況,也是家長從來沒去了解過的真相。
在城市,父母有機會選擇相對較好、對學生學習有助益的課後活動。然而在鄉間,由於競爭不多,「安親班」的「教師」不見得具備教師資格,甚至沒有任何教育理念,只是會「管小孩」不要講話,然後發下來一本本「評量作業本」,讓孩子繼續「安靜」的寫。
於是,姪女一直以來的安親班英文課,都還是在「寫」英文單字,寫了幾年,卻一句英文也不會講。更嚴重的是安親班老師把寫好的作業拿給大家抄,製造出「寫完」的假象,其實一切只是方便管理、方便向家長交代而已。家長若沒有某程度的覺知,那些以為對孩子未來發展最好的安排,反而成為最大的發展阻礙。
以台灣目前雙薪家庭情境,「安親班」成為不得不的存在。在這樣的前提下,「安親班」老闆或老師能否站在社區公民角色上,好好思考透過彈性課程的規劃、如何把社區資源與安親內容結合?例如農作、園藝活動等手作課程,若有需求,是否可以與社區圖書館合作?若空間不夠,能否商借附近小學專科教室呢?
教育是活的,而家長也是可以溝通解釋的。教育是全民共同的責任,如何透過跨界的合作,共同拉鄉間的孩子一把,安親班老闆或老師們的角色很重要!
【延伸閱讀】開放狩獵野生動物,就是你要的轉型正義?
※本文由獨立評論授權刊載,未經同意禁止轉載。
原文連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