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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天下】羅世宏:連鄉村圖書館都害怕的國度 (167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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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中國大陸,儘管貧富差距嚴重,社會流動阻滯,但相信「讀書改變命運」的仍大有人在。不少個人或公益團體投入設置或營運鄉村圖書館的工作,但其中做得較早、成績最好、名聲也最響亮的,當屬合法立案與依法繳稅的「民辦非企業」──民間教育公益組織「立人鄉村圖書館」。

自2007年創設以來,立人鄉村圖書館已在超過九個省的偏鄉地區設立了22家分館。它的運營模式很特別,各地分館或以當地歷史文化名人(如晏陽初、陶行知)命名,或按照捐資者的意願來命名。在運作上,或獨立運作,或透過與當地中小學與熱心志工合作,不僅財務一貫透明,而且透過成立在地理事會紮根於當地社區,推廣一系列的讀書會、電影欣賞、座談會,致力於落實「以圖書為載體,以教育為內容,立足鄉村,連接城市,推廣國民閱讀,促進鄉村教育革新」的立館宗旨。

很可惜,他們「上山下鄉」的努力,不僅未獲得黨國機器的肯認,反而隨著影響力擴大而被視為禍患。過去七年多來,立人鄉村圖書館獲得各種公益行動獎和海內外媒體廣泛報導,但也漸漸成為中國大陸當局刻意打擊的對象。過去七年多來,立人鄉村圖書館苦心經營的成果,在這個月的一夕之間幾乎歸零。

這幾年來,它在各地的分館陸續被當地政府以各種理由關閉,2011年被關了1個館,2012年被關了5個館,2013年被關了3個館,這個月則已經陸續被關掉了10家分館。到今天為止,立人鄉村圖書館原本在各地紮根並運營有成的22家分館,碩果僅存的只剩下一、二家,但也處在隨時可能被找藉口封殺的風雨飄搖之中。

最近這一波封殺行動發生在9月初。9月4日,立人圖書館的微博帳號發佈了一條微博:「【近況說明】非常抱歉,因為一些不可抗力的原因,我們的4個圖書館被關閉了。我們無意在這裡尋求任何幫助,只是想告訴大家,這幾天立人發生了這樣的事情。因為,你們是立人最核心的支持者,有權知道,我們正在經歷什麼。而我們也有義務將閉館的事情跟您做個說明。」在此之前,立人圖書館的豆瓣小站和淘寶公益店莫名其妙被關閉,館方向平台方申訴,但毫無結果。接著,他們在各地的分館分別因為各種原因被關,各地政府的文化體育局(文體局)來查違禁書籍,消防大隊來查消防設施是否合乎標準,各地合作學校的校長也被教育局叫去問話。

查違禁書籍的文體局來了又來,查館藏有無「宗教書籍」,結果抄走了社會學大師韋伯有關基督教的書籍。文體局前腳來剛走,又來了消防大隊,開立要求消防設施改善的行政處分書。與立人圖書館合作的中小學校長在當局脅迫之下,要求解除合作關係,圖書立即下架,志工必須撤走。獨立運作的分館,則由警方查問租房訊息,可能施壓房東退租……。這些手段荒唐可笑,但卻很有效,達成了短時間內讓立人鄉村圖書館幾乎全軍覆沒的「成果」,只留下小讀者們面對著一個個突然被清空的圖書館,問著不會有答案的「為什麼?」

事情的原委其實再清楚不過,各地分館關門的原因,不是資金缺乏,也不是志工人力短缺,而是來自各分館當地政府的蠻橫阻撓。立人鄉村圖書館發起人之一的李英強明確指出:「在立人七年的歷史中,沒有任何一間分館是因為運營不善而主動關閉的。你所看到的那些暫停運營,或停止運營的分館,都是被關的。」

外界很納悶,為什麼中國大陸當局突然下重手,竟容不下一個單純推廣閱讀、為偏鄉兒童和民眾提供公益服務的民間圖書館?

一時之間,什麼不實的指控都有,像是涉嫌「非法組織」、「非法經營」、「接受境外捐款」、「涉嫌非法傳教」…等,但這些都不是真正的原因,因為立人鄉村圖書館一向低調行事,並不涉入維權、宗教或政治活動。真正的原因,說白了,是歐威爾式的社會控制:統治當局不樂見民間自主有機力量有機會在中國土地上生長,擔心立人圖書館普及了公民所需要的知識和思想資源,更擔心類似的民間網絡開枝散葉,逐漸蓄積了不滿「流氓治國」的公民覺醒和反抗力量。

在當下的中國大陸,從事民間公益活動已經變成為危險事業,任何自主的民間公益活動,哪怕再怎麼遠離政治,都隨時可能引來當局的粗暴鎮壓。立人鄉村圖書館被關閉的不幸事件,不僅對中國大陸的總體社會發展狀況發出了令人不安的訊號,也將使更多人對漸進改革失去最後一絲希望。

【編輯推薦延伸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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